比如，在某集里，方步亭的二儿子方孟韦（王凯饰）问方步亭的妻子程小云（陈丽娜饰），你是怎么爱上我爸的？

　　这不但是方孟韦想问的，也正是观众们想问的。

　　1930到1940年代的中华民国，内忧外患，家家都有本血泪的史书，方家的史记里似乎血色更重，方孟韦亲生母亲和姐姐死在日本人发动的八·一三的侵略炮火里，方孟敖带着弟弟死里逃生，找到正在为孔、宋两家经营财产的方步亭，从此父子间结下梁子，十多年不相往来，这中间的某一时间，这个家庭的另一个女主人程小云出现了。

　　在这部男人戏中，以大青衣出场的程小云与其它几位女性一样，除了在情节的某处会充当一个连接和中转的角色外，更多的就是为了给这个故事森严、林立和剑拔弩张的氛围做适当的转寰和装饰，尤其对于程小云来说，她总是以某种姿态，于矛盾重重的方家父子的紧张对立中出场，有时是为了调和对立，有时是为了提高色彩，有时是为了使讲述的节奏更超脱，但其实，作为表演者，陈丽娜要付出的努力甚至是要超过情节中运行的方家父子的，因为她要把“无戏”变成“有戏”，以前，电影里常常给这样的女主角一个“花瓶”的雅号，但程小云这只“大花瓶”却往往要立在更显眼的位置，分散情节的密度和观众的注意，使这个稍显冗长的故事有明快的节奏。

　　但最主要的，程小云形象里还有一种颇为“隐秘”的内容，令她也成为由几个男人的故事串联起来的主情节之外最为吸引人的那部分，比如之前方孟韦对程小云的那个发问（你是怎么爱上我爸的），剧集以此保持着观众对方步亭过往情史的关注，再比如，程小云与燕京大学副校长何其沧（焦晃饰）的旧情谊，方步亭曾言，何其沧这个老书呆子谁的面子都可以卷，独独不会卷程小云的面子。

　　为什么呢？

　　也许根本就不为什么。

　　对男人们来说，革命是一场可以通过勾三股四弦五和加减乘除推理出来正剧，无论是共产党的革命，还是国民党的革命，或壮烈，或悲情，或成功，或失败，这件事的任何结果，他们都能够承担，他们也必须承担，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这些革命的发动者和操办者；但对女人们来说，这施与受的互动关系并不能完全对称，当程小云把自己的命运绑在方步亭身上，当何孝钰把自己的命运绑在方孟敖身上，当谢木兰把自己的命运绑在梁经纶身上，当叶碧玉把自己的命运绑在崔中石身上，这时，她们的结局其实已经写定，正如《潜伏》的结尾可以把一个村姑（翠平）与一个高知（余则成）的结局写得这么凄美，当样一个如此动荡的大时代，对那些执着追求自己所爱的女人们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避免的悲剧，而她们在剧中要做的，是如何用自己的表演和表现，令这出早早晚晚都会到来的人生悲剧显得更为动人。

　　其实，这，也是一种隐秘，一种那个被称为轰轰烈烈的革命的东西的不可示人的隐秘。（文/司马平邦）